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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与苍蝇打交道的大家

    【来源:新闻中心     作者:沈阳日报 庞铁明     新闻发布:系统管理员    日期:2010/04/23    浏览量:435  】【打印本页】 【关闭
      他严谨而扎实的学风,影响了身边的每一个人。他带的硕士研究生,全部考上了国内外名校的博士生,被称为薛万琦现象。而他所在的化学与生命科学学院,虽然不为普通市民所熟知,在学术上却颇有建树。
      为苍蝇鸣不平扬名学术界
      1979年冬天,中国北方告急:在内蒙古境内,和前苏联交界的一条河,成群结队的老鼠从前苏联境内顺着冰面跑过来,从白天到晚上,几乎没有停歇,浩浩荡荡,看的人都傻了眼。
      是细菌战,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那时候边疆形势紧张,没办法不提心吊胆。很快,全国各地的专家赶过来,对这一惊人的场景进行会诊。会诊的结果让国人放了心,这是一次老鼠整个族群的迁移,原因只是前苏联那边的草场被破坏得比较严重,为了生存,它们集体过来找食。
    趁着各地专家会聚一地,各种学习班也开设起来,讲课的都是国内各领域的顶尖专家,只有讲授“麻蝇”的是例外。走上讲台的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普普通通的一个本科生,来自本溪市卫生防疫站。
      他就是薛万琦。薛万琦从此成了学术界名人。
      他为苍蝇鸣不平,说:“不能因为苍蝇出身不好,在粪池里长大,就看不起人家。”如今,薛万琦已经是世界上研究蝇科的最顶尖级专家。过去10年,他采集苍蝇标本10万件,发现新属4属,新种268种,占世界新发现新种的一半还多。
      研究苍蝇从本溪起步
      从某个角度来讲,薛万琦今天的一切来得有些偶然。1963年,薛万琦等15名学生从辽宁大学生物系毕业,被分配到省内各市,每个城市一个,薛万琦去的是本溪。本溪市卫生防疫站是个小部门,对薛万琦来说,这个起步的台阶太低了,也许只是一个谋生的饭碗,谈什么学术研究之类的事,有些奢侈。
    那个时候,全国都在除“四害”,站里没人研究苍蝇,刚毕业的薛万琦便选择了苍蝇,无所谓愿意还是不愿意。他没有任何资料可以借鉴,只能自己搜集样品,然后进行分析和研究。他的做法是把样本放在显微镜下,观察清楚,然后照着画下来。他的信条是      “一图胜千言”。
      薛万琦做的工作是初级的,却是卓有成效的。1964年,省里组织各市人员去上海学习。因为他一向敬仰的范滋德教授在中科院上海昆虫研究所,所以薛万琦很想去,但最终他却没有被选中。他与范滋德教授的见面错过了,一错过便是15年,但他们却通信通了15年,薛万琦用自己的研究成果,赢得了国内蝇科领军人物的尊重。几年后,范滋德接受一家媒体采访,稿子发了3000多字,其中几百字与薛万琦有关,他告诉记者辽宁省本溪市有一个叫薛万琦的年轻人做蝇科的研究做得很成功,前景无可限量。
      1979年,呼和浩特鼠患的时候,两人终于见面了,彼此感慨不已。也正是范滋德的力荐,年轻的薛万琦走上了那个具有太多象征意义的讲台,成为学术界的新秀和明星。
      零下26度,发现活苍蝇
      薛万琦写给范滋德的第一封信,就吸引了范滋德的注意,因为,薛万琦有一个重大发现。那是1963年冬天,漫天大雪,薛万琦却听说有人在乡下看到了苍蝇。那么冷的天,竟然有苍蝇存活,这是太惊人的事情了。说者无意,听者却有心,薛万琦立刻起身到乡下去。
      1963年12月26日,薛万琦永远记得那一天。那天气温只有零下26度,他经过大半天的寻找,果真看见了一只苍蝇,趴在一根枯黄的草棍上。薛万琦用昆虫网去抓,但是苍蝇发觉了,便飞走了。两天后,薛万琦再去,一无所获。新年放假,老婆和刚出生的孩子在外地,他放弃了合家团聚的机会,一门心思去抓苍蝇。
    终于抓到了!薛万琦兴奋的心情难以形容。经过细心观察,他发现这种苍蝇是在刚刚拉出来的猪粪上产卵,于是他连猪粪一起搬到了办公室。办公桌上摆了一排器皿,里面放着猪粪和苍蝇卵,这让同事很难理解,而且臭味也确实难闻,不久,这个办公室里就只剩下薛万琦了。
      开局顺利,接下来却陷入了困局。猪粪中很快出现了蛆,蛆又变成蛹,但是蛹却迟迟不肯羽化为蝇。时间慢慢流逝。猪粪在桌上摆了10个月,薛万琦已经要放弃了,奇迹却出现了,羽化实现了,苍蝇钻了出来。对一般的苍蝇来说,10月是绝迹的月份,但这种苍蝇却偏偏是在10月份羽化。薛万琦同时发现外面也出现了这种苍蝇。
      他迅速跟踪调查,并写成论文,发给了范滋德教授。范滋德迅速回信,大声叫好,并对薛万琦提出的问题作了仔细回答,回答不了的,约定一起研究。接到回信,薛万琦无比激动,范滋德的肯定对他来说是取之不竭的动力。
      养苍蝇很难,容易得病
      在本溪的22年,薛万琦认为是因祸得福。本溪地处山区,生物物种多样,这为他的研究提供了更多机会。1985年,薛万琦虽然还很年轻,但却已经名满天下了,他接受了沈阳师范学院的邀请,从此他的人生也揭开了新的篇章,人生重心彻底转向了教育和科研。
      他为全国各地植保、森防及卫生防疫等部门培养了无数蝇类学研究工作者。这些人员大部分已成为我国该研究领域的研究骨干。目前,以薛万琦教授为首的沈阳师范大学昆虫研究所已成为全国蝇类学研究中心,并在当今世界的该项目研究中占有重要的位置。
      他组织中科院,医科院、农科院、林科院和军科院有关部门,中国农大、北京大学、复旦大学和同济医科大学等多所重点大学,主要省区防疫部门等36个单位,53名专家,出版了360万字的《中国蝇类》巨著,总结了中国蝇类研究史,记载了30科、4209种的蝇类生物学研究的新成果。
      一位中国学者到日本去,在一位日本蝇科专家的案头,发现摆着的就是《中国蝇类》。虽然名为“中国蝇类”,但其实这本巨著具备世界性意义,因为世界上新发现的蝇科新物种,一半多是在中国发现,而绝大多数是由薛万琦完成。
      如今总结起来,可以用很漂亮的语言,语气可以很轻松,但研究的过程却是十分艰苦和乏味的。为了观察和研究,薛万琦必须大量收集和整理苍蝇标本,很长一段时间,他还养了很多苍蝇。人类不喜欢苍蝇,觉得苍蝇经常出没在脏的地方,似乎苍蝇生命力特别顽强,轻易不会得病,但薛万琦养苍蝇的经历却与人们的习惯性看法恰恰相反。
      “苍蝇遍地都是,似乎格外好养,但其实不是那样的。苍蝇有苍蝇的病,而且很容易得病,对温度和营养都很挑剔。”养了多年苍蝇,薛万琦有了心得,他说:“人工养的苍蝇,繁殖了20代以后,各种抗药性都消失了,这个时候测抗药性是最准确的。”
      绝大多数苍蝇是益虫
      薛万琦的研究成果多得数不胜数,获得的奖项也是一大串,但是,养了这么多年苍蝇,研究了40多年苍蝇,究竟有什么意义呢?一本书上给出的答案是:对农林保护、卫生防疫、海关检疫、环境保护等具有重要意义和应用价值。薛万琦给出的答案则更加明确,他说:“没有蝇类研究,就不会有遗传学。”
      但是,在大多数时间里,人们却认为苍蝇都是有害的。薛万琦告诉记者,蔑视苍蝇的传统观念实在是需要更新,因为有些苍蝇与世无争地以花粉或花蜜为食,并不伤害人类。有一个很有趣的现象,很多摄影爱好者拍摄的花朵照片,上面经常有蜜蜂,而事实上蜜蜂非常少,我们多数时候拍到的都是苍蝇,只是这种苍蝇外型和蜜蜂非常接近。薛万琦教授告诉记者一个简单的区别方法:苍蝇是两个翅膀,蜜蜂却是四个。
      有些种类的苍蝇无论对自然界、对生态平衡、对植物繁衍,乃至对人类都是有益的。薛万琦给记者举例说明:前些年,在斐济群岛就曾出现大量毛虫,使该岛的椰子树备受摧残。当局接受专家建议,由新加坡培养大批寄蝇运去,收效甚佳。其实,让苍蝇越境救灾,并非凤毛麟角之举。前几年美国火蚁成灾,这种火蚁原产南美,在美国本土没有天敌,化学方法对于它们所造成的威胁也只是暂时的。为此,美国农业部大量从巴西和阿根廷进口火蚁的天敌—— 食蚁蝇来减灾。
      苍蝇的繁殖能力是惊人的,一只苍蝇,五个月时间,能繁殖19000亿亿个后代。不过,人们是不需要担心的,因为许多物种都是靠苍蝇活命。也就是说,无论苍蝇繁殖得多么快,也绝不会占满地球。一只蟾蜍在一小时内可以吞食15只活苍蝇;一只燕子在一个夏季里就能吃掉50万到100万只苍蝇、蚊子;其他还有蜻蜓、甲虫、螨、蜘蛛、黄蜂、许多鸟类等,都是苍蝇的天敌。
      薛万琦说:“如果地球上没有了苍蝇,食物链就会断裂,生物多样性就会随之减少,接踵而来的是地球生态平衡的破坏。生态系统中的食物链是环环相扣、互相依赖的。”
      对于自己工作的理解,薛万琦说:“我的工作是协调动物和人的关系,是同舟共济,而不是消灭。通过研究可以发现,传播疾病的苍蝇不到百分之三。”
      薛万琦目前已经是国内研究蝇科的领军人物,他所在的沈阳师范大学化学与生命科学学院,也日益成为被外界所瞩目的集体,但是,研究一辈子苍蝇的薛万琦,却一点儿也不肯停下脚步来,在他看来,苍蝇还有太多特性没有研究清楚,没有为人类所利用。
      他的生命里似乎只有研究,他说人生最大的追求,就是实现自己的梦想。他劝告后来的学者:忠实于自己的专业,而不是向人民索取金钱和地位。